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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謝絕第三者插足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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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初,黎家一起吃飯的日子,這也是黎翠雨最後一次跟全家人吃飯,因為再過十天,李家的花轎就會來迎人。

倪氏既高興又不舍,吩咐廚娘多做幾道黎翠雨愛吃的,於是菜一上來,麻辣松鼠魚,酸菜鮮貝,醋釀野鴨,宮保鹿肉……

邵怡然大喜,因為懷孕後她就愛吃酸酸辣辣的東西。

黎老太太開了恩,讓懷孕的佩蘭跟紫苑可以上桌吃飯。

不得不說,古代的丫頭還是通房懷孕,那真是一步登天,佩蘭是貴妾,據說黎子衿答應紫苑,只要生兒子,就給姨娘名分,峻雅院的好事接二連三,但就是輪不到姜寧兒,她更瘦了,才新婚不到半年,臉上卻一點喜氣都沒有。

相對於消瘦的姜寧兒,黎老太太跟倪氏是太幸福了,這陣子都紅光滿面,喜氣洋洋,黎老爺子雖然覺得庶生嫡前很不像話,但寶寶這麽可愛的小家夥誰不愛,因此也只是口頭上念幾句,隨後也賞了銀子下去,聽說一人拿了五百兩。

邵怡然想了想,還是自己這樣最好,不用管事情,別人也管不到她身上。

一頓飯吃了半個多時辰,丫頭婆子這才撤下席面,上了鮮果跟雨前龍井。

給三個孕婦的自然是補身茶,還是大夫各自開的,都有些微不同,足見黎家對即將到來的孩子的重視。

黎老爺子見兒孫滿堂,還有三個大著肚子,很是喜悅,想起孫女兒過幾天也要成婚了,於是道:“翠雨,這李家算是你自己挑的,過了門,可得自己爭氣點,這幾日多去找找怡然,沾沾喜氣,知不知道?”

黎翠雨有點害羞的點點頭,轉對邵怡然道:“堂嫂可別嫌我煩。”

“我又沒什麽事,你盡管來。”

黎老太太想起黎翠雨拒絕自己的娘家侄孫,還是有點不高興,但畢竟也是看著長大的,從小娃兒到會走會跑會撒嬌,都歷歷在目,怎麽可能真生她的氣,於是也說了幾句,“這女人啊,最重要的是孩子,你看子衿、子蔚身邊都陸續有喜事,你自己得爭氣,一定要趕緊懷上,還有,嫡子落地前,通房的藥可不能停,李四爺若是講道理自然不會管這種事情,若是他不肯,你就寫信回來,黎家一定給你爭氣。”

廳上幾個年輕男子幾乎同時點頭。

黎子衿這個親哥說:“他若敢欺負你,哥哥饒不了他。”

黎子蔚這個堂哥表示,“我在朝堂,你不用怕李家。”

另外兩個雖然反應比較慢,但也陸續表達立場。

黎子軒道:“李四爺若是管起妾室這種事情,我一定上門問清楚。”

黎子均向來嘻嘻哈哈的,但也開口了,“姊姊要是被李家欺負,我肯定打得李四爺連親娘都認不出來。”

四個男人同聲出氣,黎翠雨紅了眼睛,平常不覺得,可一旦遇到事情,還是兄弟姊妹好。

倪氏也是一臉欣慰,為什麽說門當戶對重要,女人一定要有娘家當後盾,這樣在夫家才不會被欺負,子衿生意做得好,現在名聲漸起,子蔚又是七品官,李四爺除非腦子裝水,不然不會對黎翠雨不好。

而黎宗壹這個親爹終於想起來自己也該表示表示,就聽他道:“放心,我跟李老爺也是朋友,他人品可以,教出來的孩子不會差。”

一片和樂融融中,姜寧兒卻突然哭出來,相比黎家幾個兄弟爭先恐後地表示要給黎翠雨當靠山,自己的娘家真的太不靠道了,尤其成為黎大奶奶後,姜家的信上只有一個重點——要錢,要錢,給點錢。

她是黎家大奶奶,但月銀還是一個月二兩,加之先前姑祖母給她當嫁妝的私房,大半又填回姜家這個無底洞,如今她哪來這麽多銀子?

姜家老太太卻說,黎子衿做生意做得這麽好,拿個幾百兩回家很難嗎?太不孝了,只想著自己過好日子,不管祖母,不管爹娘,你再不拿錢回來,我只好扣你母親的用度了。

黎子衿是手段伶俐,但那些銀子根本不是她可以碰得到的,要給銀子,她沒有,她自己也需要開銷,二兩銀子對一個奶奶來說,本來就不夠了,她要怎麽寄回姜家?

再者,老太太每個月都會給姜家十兩,哪裏會沒飯吃,平常六口之家一個月也只要一兩,不要奢侈,一家子十兩絕對夠用。

祖母還在信上抱怨,聘金姜家都沒拿到。

真是的,姜家沒嫁妝,黎家憑什麽真的給聘金,能借來擺擺樣子,讓大家面子上過得去已經算不錯了,還想真的拿,太貪心了。

還有,原本以為姑祖母對自己很好,但黎老太太還是偏心的,佩蘭懷孕時,老太太說要留,說那是黎家骨肉,可當主母換成黎翠雨,老太太卻叮囑絕對不能庶生嫡前。

姜寧兒越想越委屈,忍不住哭出來。

黎老爺子一看就不高興了,轉頭就罵黎老太太,“看你選的好孫媳。”

黎老太太也是一臉怒氣,“好端端的,哭什麽,半夏,把你家奶奶扶進去洗洗臉。”

姜寧兒不敢違拗,跟著半夏去了後頭。

“以後孩子們的婚事都給大媳婦作主,你不準插手。”黎老爺子氣還沒消。

黎老太太抗議,“老爺子話怎麽能這樣說呢,萬一子軒自己喜歡上寧花,難道也不準他們成親嗎?”

黎子軒連忙說:“祖母放心,我絕過不會喜歡表妹。”

姜寧花尷尬,她一向自視甚高,沒想到被這樣打臉,於是道:“我也沒說會喜歡上表哥啊。”

黎子軒笑,“那剛好,我們就當表哥表妹,別當夫妻,兩人都不對眼,婚後也不會美滿的。”

黎子衿跟黎子蔚已婚,黎子軒又不可能,因此當黎子均發現大家都在看他時,不由得心慌慌。

柴姨娘不過是個粗使丫頭,當年黎宗壹酒醉糊塗硬上,只這一次便有了黎子均,從下人成了姨娘,但畢竟是個不識大字的丫頭,黎宗壹沒再去過她的房間,黎子均也不太受寵。

娶姜家表妹,祖母會高興,但姜寧花那性子太難伺候了,高高在上的,以為自己是公主,都寄人籬下了還如此搞不清楚狀況,娶這種女人,以後肯定跟嫡母、跟柴姨娘之間都問題多多,他才不要為了討好祖母,得罪嫡母跟親姨娘。

只是黎子均還沒說話,姜寧花卻先喊了出來,“我可沒想過三表哥。”黎子均花名在外,聽說每天都有青樓姑娘寫香箋來,這種不知道檢點的家夥怎麽配當她的夫婿。

一聽這話,黎子均松了一口氣,“祖母可聽見了,是表妹不要我,不是我不要她,到時候祖母別生我的氣。”心想,多謝表妹不嫁之恩。他喜歡的是那種一口一個“三他,人家可想死你了”的軟妹子,像表妹這種自命不凡的,自己一邊玩去吧。

黎老太太氣得臉色發青,這寧花怎麽搞的,一個大姑娘怎麽可以自己講起親事,這樣多沒規矩,多難堪。

一轉頭,果然就見黎老爺子的臉色更難看了,明明白白寫著“除非我死,不然不可能”。

黎老太太忙撇過頭,不再看老爺子,但她轉念一想,還有黎子蔚啊,當平妻應該可以,黎子蔚是七品官,聘金肯定不會少,好歹也有三、五千兩吧,收到這筆銀子,娘家應該能緩緩。

唉,她知道每個月十兩真的不多,可她總不能當著黎家的媳婦,卻一直掏黎家的錢給姜家吧,她也怕過世的公婆會來找她,所以每個月只敢給十兩銀子,就當是把自己的月銀給娘家,這樣就算公婆夢中找來,好歹有個回答。

這般想著,黎老太太突然轉頭問邵怡然,“子蔚媳婦,你這肚子怎麽沒見大呢?”

“才三個月不到呢,沒這麽快的。”邵怡然笑吟吟地回答,心裏想的卻是,無事獻慇勤,非奸即盜。

“我這裏有個想法你聽聽成不成?”

“祖母有話請說。”

“你現在有孕,無法伺候子蔚,不如我把寧花給子蔚當平妻,寧花熟讀詩書,也不會辱沒了子蔚跟你。”

姜寧花聽了,一臉害羞,想著,黎子蔚的話,可以,配得上她。

邵怡然想的卻是,拜托,誰要。正想著拒絕方法的時候,愁子蔚開口了——

“謝謝祖母,不過孫兒喜歡安靜,院中有怡然足矣。”語氣平靜,卻似有千斤重。

聽到這話,邵怡然猛地轉頭看向他,心怦怦快跳了起來。

撲通,撲通。

這是什麽?是她的心跳聲嗎?怎麽這麽大聲?

而且他剛剛說了什麽,有怡然足矣,有她就好了?

他這是喜歡自己吧,那自己喜歡他嗎?

這是她的小夥伴,能一起唱泰勒絲,能一起唱周傑倫,她直覺得他們是好朋友,但現在,好像又有一點不一樣。

撲通,撲通。

邵怡然覺得自己心跳得好快,腦海中不斷回響著他剛剛說的話,心裏又開心,又心安,好像解決了心頭大患一樣,整個人都輕松起來。

“你胡說什麽,男人要多妻多子,才能開枝散業。”黎老太太嘴角下垂顯示她很不高興,轉而看向莊氏,問:“子蔚還小,不懂事,我不跟他說。老三媳婦,你說吧,寧花給你當媳婦,可好?”

只見莊氏一臉為難,她想尊重兒子,但對黎老太太的懼怕卻是長久積習,讓她不敢抵抗。

黎子蔚往前一步,表情嚴肅,“祖母不用為難我母親,夫死從子,母親自然是聽從我的意思,我很感謝祖父祖母收留我們母子,但這不代表我得事事聽從安排,若祖母執意如此,那我們就找房子搬出去。”

這話一出,黎老爺子就對黎老太太怒吼,“要是子蔚搬出去,你也給我搬出去。”

黎老太太驚呼,“老爺子!”

黎宗壹眼見情況混亂,連忙出來打圓場,“爹別跟娘生氣,子蔚你也別跟你祖母計較,娘,您若疼愛寧花,給她找個門當戶對的親事就是了,子蔚都不願意了,您就別逼他了。”

黎老太太當即叫了起來,“這還是我錯了嗎?我冤枉啊,寧花這樣熟讀詩書,難道配不上他嗎?給他當平妻,還辱沒了他嗎?”

黎宗壹面色難堪,“娘,您別這樣。”

子蔚雖然是在清閑的欽天監當差,但說出來那也是官,別人知道黎家出了個七品官,他們在外面做生意都方便了不少,像之前有張大訂單,對方不放心,可是子蔚出面作保後,對方就同意讓他們黎家來做。

娘不知道子蔚當官給黎家的生意帶來多大方便,還一直想著那幾口飯的恩惠,實在是大錯特錯。

黎老爺子不理老妻的叫嚷,走到黎子蔚身邊,一臉商量的模樣,“蔚哥兒,好好住在家裏,別搬啊。”

“祖父。”黎子蔚說了兩個字卻無法承諾不要走。祖父老了,他只想看兒孫在眼前,這要求著實不過分,但祖母那樣強硬塞人,還想壓他娘一頭,這他無法忍。

眼見場面一片混亂,這時候黎子矜站了起來,“祖母不就是要我們有人娶寧花嗎,行,我收了,當個姨娘,以後由寧兒管束,這樣應該沒問題了吧?”

姜寧花都看呆了,她一直以為自己是窈窕淑女,一定能把四個表哥都迷得暈頭轉向,個個非她不娶,還為了她大打出手,可眼見表哥都以禮待之,她告訴自己,他們一定是自慚開穢,覺得配不上仙女,沒關系,本仙女就施舍他們一點。

卻沒想到原來沒人想娶她,三房表哥為了不收她,寧願搬出去,大表哥也是眼見大家鬧得不像話,這才出面收拾,給了她一個姨娘名分。

她想說不要,可是不要她也沒地方去了。

回姜家,姜家連下人都沒幾個,沒有嫁妝的人家,誰會要?

可是當姨娘?她不願意啊,她以前就跟姜寧兒不太和,給她管束,誰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,至少也得是平妻才是。

不料黎老太太瞬間同意,“好,那就給子衿。”

姜寧花一聽,急了,“姨娘,這名分怎麽行呢……”

黎老太太原想說些什麽,可最後只嘆息了一聲——正妻是祖母塞的,平妻自然要空著,不然以後子衿遇上心愛的女子,就沒名分給人家了。

事情解決了,黎子矜便笑說:“好了,事情解決了,大家都別生氣,我們是一家人,口頭吵吵也就罷了,子蔚,搬出去之事可別提了,你應該知曉祖父的心願,就是看著我們四兄弟相親相愛,他老人家年紀大了,禁不起兒孫折騰。”

黎宗壹連忙說:“對對對,正是這意思,子蔚,你大哥說得有道理。”

黎子蔚看著黎老爺子期盼的臉,想起這十幾年來黎老爺子對自己百般疼愛,突然心軟,伸手扶黎老爺子回了位子上,“祖父喝喝茶。”

黎老爺子緊張地抓住他的手,問:“不會搬了是吧?”

邵怡然笑著走過來,“當然不搬了,孫媳婦現在有孕呢,只想在家裏好好享福。”

廳上繼續其樂融融。

說來大戶人家就這點厲害,風波過後,一屋子人都可以裝作沒事發生樣,要說有事,唯有姜寧兒,她怎麽也沒想到,自己去洗個臉回來丈夫就又多了一個姨娘。

黎翠雨在六月時被大紅花轎擡出了門,成了李四奶奶,同時,姜寧花也是一身粉衣進入黎子衿的院子,變成姜姨娘。

邵怡然的肚子在這時也漸漸大了起來,剛開始像是吃太多那樣,有點圓,後來慢慢鼓起,看得黎子蔚這個準爸爸,每天晚上都要摸一摸,並且樂此不疲。

秋天時,邵怡然肚子更大,也開始有胎動了,她能感覺到孩子在踢,滿心都是幸福感。

中秋那日,黎家辦了賞菊宴,請了不少來往的商家,男女分席,各自敬酒吃菜,邵怡然不用張羅,樂得輕松,大吃了一頓。

宴席一撤,眾人在金風送爽中聽唱曲,幾個女說書人輪流上來說段子,逗得太太、奶奶們大笑,氣氛分輕松偷快。

黎子蔚喝了點酒,但沒醉,就是酒氣醺人。

邵怡然並不生氣,在這種場合之中,他不喝點酒說不過去,幸好他一向很有節制,會喝,但不會放任自己喝醉。

回到騰語院梳冼過後,換了衣服,夫妻倆躺上床準備睡覺。

看著百花帳頂,邵怡然心情好得不行,“孩子真聽話,我到現在不孕吐,也不水腫,除了變胖,也沒其他征狀,寶寶太乖了,等他出來我要好好親上一親。”

黎子蔚側過身,摸著她的大肚子,“不知道是男是女。”

“你喜歡男孩女孩?”

“想要個貼心小棉襖。”

邵怡然歡呼,“我也是。”

“將來給她招贅。”

“沒錯沒錯。”邵怡然激動地拍著床鋪道:“不要嫁人,招贅,女婿敢欺負她,我們就把他往死裏打。”

她想生個女兒,每天給她打扮得漂漂亮亮,還可以穿母女裝,她穿越到古代,也參加過不少宴會,真沒看過哪個奶奶跟小女孩穿母女裝,到時候一大一小打扮得一樣,那多有趣。

有了小棉襖,在她長大前就抱在懷裏寵,等長大了,替她選個好夫婿,在家成親,爹娘罩著,一輩子也不用怕。

黎子蔚就想得比她更遠,“以後再給她生弟弟,就算我們不在,她也不用怕。”

邵怡然深以為然,想到那日黎翠雨即將嫁入李家,黎家四個爺異口同聲要給她當靠山,說老實話,她看了真的很感動。

當然,那天最重要的就是黎子蔚跟黎老太太說的那句——“院中有怡然足矣”。

她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很甜,原來這個小夥伴這麽喜歡自己啊,可以藉機收一個姨娘都不肯,姜寧花雖然腦子不太好使,倒是個肩若削成、腰如約素的美人兒,有這樣的仙女當床伴,大部分的男人只怕都是願意的。

說來古代的男人可有妻有妾有通房,真是罪惡啊。

“對了,明天如果天氣好,我要跟大伯娘、姜寧兒去李家看看翠雨。”

“嗯?翠雨怎麽了?”

邵怡然側過身子看著他,“那李四爺原來也有個表妹,姓管,翠雨入門後,管家表妹就收為管姨娘,不過李三太太疼愛這外甥女,直接把院子的管轄權給了管姨娘,美其名是讓翠雨好好準備懷孕,其實就是偏心。

“翠雨爭不過婆婆,又不想去煩李四爺,忍了兩個月忍不住,透了消息回家,大伯娘這才知道女兒被欺負,剛剛問我能不能一起去一趟,我自然說好。”

“這事情可大可小,你們先走一趟,如果李三太太還是胡攪蠻纏,我就跟子衿去找李四爺,讓一個姨娘掌院子,看是李家丟臉還是黎家丟臉。”

邵怡然在內心吹了一個口哨,這樣說話的黎子蔚真的很帥,“我準備明天擺官夫人的架子,嚇嚇那姓李的老太婆,有的人就是欺善怕惡,本姑娘就讓她看看什麽是壞人。”說完還齜牙咧嘴的,重重哼了一聲。

黎子蔚看了只覺得好笑,“懷孕不是坐牢,你哪裏都可去,不過一定要當心。”

“我會註意的。”

黎子蔚頓了頓,“其實今晚的宴會,大伯父也問了我事情。”

“說。”

“他問我願不願意歸宗。”

邵怡然心想,這真是大事,黎宗三是被逐出家門,名字已從祖譜上被劃去,連帶著黎子蔚的也被劃去,現在問歸宗,就是問要不要再寫上來。

跟黎家當親戚好處多多,享受了家人的優點,又不用被管,當然,像黎子蔚或者她偶而替黎家出出面,這沒問題,反正不會少一塊肉,大家都合作愉快,但歸宗就是變回一家人,他們能享受到更多的權利,自然也得盡更多的義務。

邵怡然問:“你怎麽回答?”

“我說要跟母親還有你討論一下。”

“大伯父怎麽突然提這個?”

“他可能跟子衿也討論很久了,即便有萬大人在,若我想要再往上爬,上下打點疏通的銀錢也要不少,我自己是沒這麽多銀子,可歸宗了,這筆銀子就會由黎家出,我便不用煩惱銀子問題,但歸宗自然得幫忙生意,絕對不可能袖手愛觀,親族有什麽事情,也不能缺席,這是交換。”

“銀子,我有啊。”

黎子蔚覺得自己聽錯了,“你有?”

“一萬多兩,我有,我連三十萬兩都有。”

黎子蔚真的驚到了,“你哪來這麽多錢?”他知道邵怡然的父親很早就離家,祖父又是讀書人,就算過得不錯,在他內心也是幾千兩的身家,沒想到連十萬兩都有。

“我家祖上幾代都是做生意的,到了我祖父讀書,先祖留下很多財產,而祖父的學生若是進入官場,也會找時間回來探望他,這個送幾間鋪子,那個送幾座園子,二、三十年下來,多得不行,所以我什麽沒有,銀子最多了,你想重回黎家,那就歸宗,若不想,那就當親戚,你不用煩惱。”

黎子蔚回過神,失笑道:“倒是我小看你了。”

邵怡然嘻嘻一笑,不語。他們是夫妻,是生命共同體,她很高興他沒有說“我怎麽可以拿女人的錢”,女人的錢怎麽了,男人的銀子也好女人的銀子也好,能打點前程就是好銀子,等他更上層樓,她也能過得更好啊。

黎子蔚沒那麽想歸宗,但又想有好前桯,正覺得難以取舍,突然間問題解決了,內心頓時輕松起來,至於銀子,等他將來更上層樓,有了空,自然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做生意,身為現代人,他腦子中有一百種賺錢的方法,到時侯再還給邵怡然就是。

他不是只有自尊沒有智慧的那種人,能夠同時衡量眼前跟以後,那才是真正的大人。

隔日,天氣晴朗,萬裏無雲,倪氏帶著邵怡然跟姜寧兒出發前往李家。

李家不遠,坐馬車不用一個時辰,很快就到了。

李家是超級大家族,光是老爺子就有三個,當然不可能全部的人都在,但跟黎翠雨比較有關的李家女眷倒是都出現了,一個老太太,三個太太,四個奶奶。

中秋剛過,一夥人先說起中秋的事情,說自家請的戲班子著實不錯,又說女先生的故事挺有意思,十幾個女人在廳上,說說笑笑,就像一般交際一樣。

邵怡然看到黎翠雨,放心不少,神色平和,看不出一點不如意。她不由得心想,果然是倪氏精心教導出來的嫡女,越是遇到事情越是得鎮定,越是吃不下飯,越是要吃完,才不會給人看笑話。

茶水換過兩次,倪氏這才進入主題,“我雖然在黎家也掌管院子,不過比起親家老太太那真不算什麽,所以有件事情倒是想請教一下親家老太太。”

李家昨天也開賞桂宴,李三老太太已經累了一天,聽說今天黎家那個官夫人要來,這才勉強打起精神陪著,眼見終於進入主題,內心松了一口氣,“我也不過虛長幾歲,親家太太不用客氣,有什麽事情大家說出來一起討論討論。”

“黎家把女兒嫁入李家作正妻,本是求兩姓之好,但李家卻把院子的賬本跟鑰匙都給了管姨娘,這是何故?”

李三太太笑說:“哎喲,這不是我疼媳婦嘛,我喜歡翠雨喜歡得不行,希望她快點懷上,才想讓她輕松些,這是我身為婆婆的一番疼惜,親家太太可別誤會。”

邵怡然微笑道:“親家太太,我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,您當年可有為了備孕,而把管家權交給姨娘?”

李三太太被問得噎住了,當然沒有,可她如果說沒有,那不就是自打嘴巴?

邵怡然繼續問:“看樣子是沒有了,親家太太自己都不願意的事情,怎麽就替我們姑奶奶作主了,我們姑奶奶可不是沒娘家的人,還是說,您看不起我們黎家?”

“哎喲,黎夫人,您說這話可是冤枉我啊,我家老爺跟黎大爺可是好朋友,我怎麽會看輕黎家呢。”李三太太一邊解釋,內心覺得奇怪,不明白黎家人怎麽說殺上來就殺上來,而且開門見山直奔姨娘管家的問題,偏偏對方是官夫人,自己只能虛與委蛇,得罪不起。

倪氏見狀,跟著追問:“親家老太太,我只問一句話,這院子的管轄權,李家是給正妻呢,還是給姨娘,若李家的規矩是給姨娘當家,那我們李家也沒什麽話好說的。”

事情到這邊,李三老太太無法再繼續裝傻下去,只好說:“老三媳婦,你是怎麽搞的,你要安置娘家外甥女,可以,但怎麽樣也不能壓過正妻去啊!”

李三太太苦著一張臉道:“媳婦回去就讓露兒把鑰匙交出來。”

聞言,黎翠雨神情一松。

倪氏卻道:“這可不行,萬一我們回去了,親家太太卻不讓管姨娘把鑰匙賬簿交出來,那我女兒不是又要吃虧,我們可不是閑著沒事,天天跑來問,我看選日不如撞日,就今天,讓管姨娘直接把東西交出來。”

李三太太無法,只好命下人去讓管露兒將賬簿鑰匙交出來。

不一會,門外走進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婦,她手捧著盤子,上面有鑰匙跟賬本,一臉不甘不願,頗有倨傲之色。

倪氏知道這就是管姨娘了,心想,死小蹄子,主母的家人在都這樣囂張,背地裏恐怕也不會聽話,正想教訓,就聽黎翠雨道——

“母親,我這裏有管姨娘的姨娘契,您拿著,這姨娘我管不來,您帶回黎家替我管教,等聽話了,再還給我。”

言下之意,要讓倪氏直接把管露兒帶回黎家,不讓她留在李家了。

管露兒聽了就是一呆,回過神後馬上轉向李三太太,一下紅了眼,“姨母替我作主。”

李三太太見到外甥女受委屈,立刻道:“你這話是什麽意思?露兒可是給你磕過頭,你也同意過門的姨娘,怎麽可以把她送去你娘家?”

倪氏立刻變身為護雛母雞,“如何處置姨娘不過是主母一句話,親家太太,我就問你,你這一輩子沒發落過姨娘嗎?看你這神情是有的吧,你都發落過姨娘,怎麽就不準兒媳婦發落?今日我拿了這姨娘契,就要帶管姨娘走,不讓,我就去告官,看律法站誰那邊。”

李三太太生氣了,“媳婦,你真要這樣跟我作對?”

黎翠雨神情坦然,“母親放縱管姨娘欺壓媳婦,下人對她忠心耿耿,要什麽有什麽,卻對媳婦虛與委蛇,母親明知道媳婦苦,卻視而不見,媳婦便只能自己給自己爭,不然以後李家後院不會有我的一席之地。”

聽到這番話,邵怡然心想,黎翠雨被現實逼得長大了,李三太太偏愛外甥女,李四爺又不管後宅事,這樣下去黎翠雨只會悶出病,不會有人感激她賢慧,下人也只會嘲笑她沒用。

古代的主母很可憐,一旦她松懈一點,馬上會有人想騎到她頭上,像李家這樣,表妹姨娘,更麻煩。

邵怡然挺著肚子站起來,從黎翠雨手中拿過管露兒的姨娘契,“管露兒,你的契約在我們黎家手上,你不跟著走也行,我出門馬上告你是逃奴,逃奴是打死不論的,你想在黎家好好學規矩,還是想被打死,自己想清楚吧。”

管露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,只是抓住李三太太的衣角。

李三太太也沒辦法,姨娘的生死就是主母的一句話,黎家人都上門了,還有個官夫人坐鎮,她可沒膽子在這種情形還護著管露兒。

邵怡然見鎮住她們,又拉起黎翠雨的手,笑說:“我三年前到京城,不過是個寄居孤女,你卻沒有絲毫看輕我,從第一天就對我無微不至地照顧,拉我游園賞花,還介紹好多閨閣姑娘給我認識,每天都過得很開心,現在我們各自成親,雖然不能像以前一樣常常在一起,但情感不變,反正我在府中也沒事,你若受委屈,不用忍,寫信回來,我跟大伯娘一定上門替你討公道,黎家四個爺們,你可不是沒有娘家人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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